2017年6月17日 星期六

翡冷翠:人性的魅力

市政廳廣場的大衛像
對喜愛西方文化藝術的人來說,佛羅倫斯 (徐志摩筆下的翡冷翠) 猶如聖地,它是歐洲文藝復興的發源地,薈萃的文化名人一度多若繁星,達芬奇、但丁、伽利略、拉斐爾、米開朗琪羅、薄伽丘……數不勝數。意大利一八六一年統一之初,它是意大利的首都,後來才被羅馬取代了。而因為這樣,它保留着更多原汁原味的古城神韻,鑽進小街小店去,會有很多有趣的發現。很可惜,我們在那裡逗留不到廿四小時。

不管人們對佛羅倫斯的文化地位有多少認識,各地遊客如今蜂擁而至,當地的接待能力看來已到了極限。那天傍晚抵達後,在酒店匆匆吃過晚飯,即逛街去。佛羅倫斯枕着阿諾河而建,主城區在北岸。我過河到南岸,繞河走到北岸中心區去。在太陽西沉後的天幕上可以清晰看到城市的天際線,幾個古建築地標的穹頂、鐘樓、尖塔在低矮的樓房中如鶴立雞群,那剪影與倒影,相信與數百年前文藝復興巨星們的所見沒有很大分別。

從米開朗琪羅廣場瞭望佛羅倫斯
可是,多座起重機的巨大身影,高高的塔身、長長的吊臂讓人掃興,把人從時光倒流的恍惚中活生生地拉回來。城裡有很多工程在進行,有古建築的維修,也不乏新設施的興建。第二天早上登上南岸小山上的米開朗琪羅廣場,全城景色盡收眼底,城市真不大,氣力好一點,一天可以走遍。起碼,百花聖母教堂等幾個冒出頭來的名勝都能一個不拉的一遊。

可是要排隊進入景點的話,花的時間就多了。走過佛羅倫斯美術學院──世界最頂尖的美術名校──時,看到一條長長的人龍,過百人在輪候看一個裸體男人的塑像──米開朗琪羅著名的大衛像原作。這是佛羅倫斯最出名的文物,不看原作的話,有兩個仿製品可欣賞,一在市政廳廣場,一在米開朗琪羅廣場。

米開朗琪羅的《哀悼基督》像
大衛像是宗教題材作品,本來打算安放到教堂頂部。它一雕成,就因為所展示的人性精神魅力而被安放到市政廳前供公眾欣賞去。它沒有如其他相同題材的創作,去彰顯大衛砍下巨人哥利亞的頭的亢奮,而是刻劃大衛臨敵時蓄勢待發時的果敢、冷靜和睿智。它「鷙鳥將擊必藏其形」的姿態充滿人性,它復興古希臘對人體的讚美,則標誌着從中世紀神權桎梏的解脫出來。


  
在梵蒂岡的聖伯多祿大教,米開朗琪羅的《哀悼基督》像更人性化了,它不以宗教出世的神聖懾人,而以聖母哀痛中展示的世俗母愛神情感人。

文藝復興之偉大在於理性思考和對神權束縛的掙脫,它代表着歐洲對中世紀黑暗的決裂,引領了後來的宗教革命、啟蒙運動,進而使「人權」得以提倡。

不過不得不指出,「人」在當時有特定定義。當法國人發表《人權與公民權利宣言》時,「人」與「公民」在法文裡指的是歐洲的白人男子,不包括女子、有色人種,當然更不包括黑人奴隷。美國在《獨立宣言》驕傲地宣稱「人人生而平等」的「人」差不多 ── 只有「人」有資格講平等,其餘的不是「人」。

佛羅倫斯的城市風貌古意盎然,但世道已昔非今比了。

值得補充一點:伽利略與米開朗琪羅都埋葬在佛羅倫斯的聖十字聖殿教堂。伽利略發明望遠鏡,論證了哥白尼的日心說後,被教庭定罪,軟禁在佛羅倫斯至死,直到二十多年前才獲教庭「平反」。

(歐洲紀行之二十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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