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9年12月2日 星期三

沒有「瓦解」,何來香港?

保留下來的海壩村古屋
我以為香港人都會為香港的地鐵而驕傲,會感激香港地鐵帶來的方便和經濟效益。原來錯了,有人批評官員對地鐵「歌功頌德」。《明報》今日世紀版一篇文章以質問口氣提出:可有讀過馬國明在《路邊政治經濟學》關於荃灣社區如何遭地鐵瓦解的反省嗎?

恕我讀書不多,我沒有讀過這本書,甚至不知道有這本書。可是我大致知道荃灣社區原來的模樣,可以想像它是如何「瓦解」的。

到荃灣去,經常會勾起一些回憶,特別是當年每天早上沿着田間小路到蔭園教書的日子。那是一所村校,主要是小學,中學只辦到中三。校舍是幾間不規則的平房組合而成,平房之間以簷篷連接,教師一起坐在下面吃午飯,很有農村風味。還有一個在田裡闢建的籃球場。小學學生較多,中學學生沒幾個。我在那裡只工作了一年,最讓人懷念的,是從青山道到校園之間繞着田疇村舍約十五分鐘的步行。我生活中最親近鄉村的,就是這段日子了。

記憶較深的還有海壩村,那是海邊一條地勢低窪的鄉村。每逢打颱風或下大雨,海壩村都水浸。有一年風災,海壩村災情特別嚴重,曾與朋友們在泥水之中到村內探望過。

這些都不存在了。從青山道走上田間小路的地方,已發展成荃豐中心。蔭園原址在哪裡?沒有絲毫頭緒,大概是在綠陽新邨到石圍角邨之間某處吧。海壩村則有蹟可尋,已發展成德華公園,裡面還保留着幾棟村屋,活化再用。

以前,荃灣一帶是紡染廠集中地,所有從大帽山經此下海的溪澗都墨黑發臭,熱氣蒸騰。荃灣如今已是幾十萬人的新市鎮,置身其中的大商場、公園、屋苑,難以想像以前這裡的田園風光,當然也難以想像以前的苦困和污染,這一切都「瓦解」了。

其實豈只荃灣如是,整個香港的各個市區都是從這樣的「瓦解」中發展起來的:
──英國人最早泊岸汲取淡水的地方瀑布灣「瓦解」了,成為華富村;
──黃泥涌「瓦解」了,發展成跑馬地;
──鵝鵛橋「瓦解」了……
──紅莓谷「瓦解」了……
……

我敢說,沒有「瓦解」就沒有今天的香港。

但不要忘記,這樣的「瓦解」其實很克制:香港只開發了兩成多左右的土地,其中很大部分是填海而成的,目前仍有七成以上土地披着植被,四成土地屬於郊野公園。你不能不對當年立法保留郊野土地的英國殖民地官員表示敬意。

若我是菜園村的村民,我也會為被逼棄村有割膚之痛,也會在不菲的補償與割斷田園生活之間難以取捨。

但我不認為因此而千方百計阻撓高鐵興建的行動值得同情和支持。今天的報道說,廣州至武漢的高鐵已經開始試車了,三小時走完1068公里車程。而香港是否連接上這個將覆蓋中國發達地區的高鐵網,爭吵不休九年,至今還未定案。

看看地圖,對整個高鐵網,香港至廣州不過是微不止道的一段「盲腸」。但對香港而言,則是進入未來世界經濟心臟的主動脈。

香港人,是否願意安心做個獨處一偶的島民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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