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9年2月13日 星期五

用佛洛伊德理論給杜麗娘解夢

湯顯祖的《牡丹亭》四百幾年來迷倒不少戲迷曲迷、癡男怨女,把戲本改編上演的不絕如縷。改編是必要的,因為原劇長55本,要原本上演根本不可能。白先勇為推廣昆劇,給《牡丹亭》弄出一個青春版來,要演三天。我真不明白這有什麼實際意義。中芭把《牡丹亭》改編為舞劇,難道更大,未算成功。

中芭《牡丹亭》的改編不重在情節、主題上再現湯顯祖的《牡丹亭》。觀眾希望重溫杜麗娘與柳夢梅的浪漫人鬼情未了,難免要失望了。兩人彼此的愛慕思戀,都缺乏足夠的鋪墊、描寫,有情感交流的對手戲(舞)都不多,很難感人。

中芭《牡丹亭》的改編很明顯只是借題發揮,借佛洛伊德的解夢理論來重解牡丹亭裡的驚夢,或者倒過來說,借杜麗娘來宣揚佛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論。湯顯祖有臨川四夢,有興趣者,每個夢都可以這樣舊夢重溫一番。

佛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很着重解夢,認為夢是「通往潛意識之王道」;認為分析人的夢,就可以掌握連人自己也不知道或者不承認的潛意識。

佛洛伊德又認為人的心理可分為本我、自我、超我。其中超我是受到社會道德規範制約的我,而本我是由性慾主導的我,夢則是自我被壓抑的願望的流露。

李六乙很顯然是按着這樣的理論來給杜麗娘解夢的,並且為此製造了兩個「自我的麗娘」。在序幕中,「花神麗娘火一般的嫵媚,她引領着麗娘享受着自己身體的『真』──躁動的『慾』……」。「花神麗娘」無疑就是佛洛伊德所謂的本我。至於「昆曲麗娘」,由一名昆曲演員扮演,在劇中的角色疏離,根本不參與芭蕾之舞,面目很模糊,是否就是超我的體現?

整齣《牡丹亭》,與其說演的是杜麗娘與柳夢梅的愛情故事,不如說演的是杜麗娘與花神麗娘精神、意識上的苦苦相纏。這兩條線由始至終交叉發展。視覺效果而言,由頭到尾一身火紅的花神麗娘在舞台所佔的的地位比重,絕對勝過服裝素雅的柳夢梅,甚至可與理應是主角的杜麗娘互相抗衡。

在這樣的主導理念下以芭蕾舞演繹《牡丹亭》,而要讓觀眾看得明白、有所感悟,可以想像難度極大。難怪北京也有專家說看得「蒙」了。

把昆曲嫁接芭蕾,予人新鮮感。昆曲的曲藝與身段的雅緻舒展,與芭蕾有很好的融合。更難得的是特邀演出的昆曲演員雖然專長不在舞蹈,但走碎步圓場如圓荷走露,不跳而成舞,出沒在芭蕾舞者群中,自有一番氣度而互相交融。

整體而言,我的感覺是,中芭的《牡丹亭》不乏佳句,但未成佳篇,對之仍有所期待也。

(《牡丹亭》二之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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